人物小传
曹恩民,现年99岁,江苏盱眙人。因父辈举家抗日,少年时和兄长饱受日伪欺凌,15岁便加入新四军抗日队伍。
曹恩民的头低着,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。走出监狱时,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,他和哥哥同时攥紧了拳头:“这兵,非当不可!”不是为了混口饭吃,是为了让天下再没有随便打人的鞭子,再没有平白无故被抓的百姓。
1939年盱眙的晨雾里,13岁的曹恩民目睹哥哥被日伪士兵肆意鞭打、拖入牢笼,那刺骨的屈辱与愤怒在他心中燃起熊熊烈火,自此,一颗抗日的种子深深扎根。从盱嘉支队里与战友并肩作战、智斗日伪的青涩身影,到战场上在烂泥与血泊中坚守七日、直面生死的铁血勇士,再到南阳城头见证炊事员舍身炸碉堡的震撼瞬间,百岁的曹恩民将那些浸透着血与火的记忆细细拼凑。这不仅仅是一封封未曾落笔的烽火家书,更是一曲曲用青春与生命谱写的抗日壮歌,穿越硝烟,直抵当今盛世,诉说着那段刻骨铭心的抗争岁月。
少年怒:鞭影里立起的抗日志
1939年深秋的盱眙,晨雾还裹着秸秆的寒气永华配资,曹家的木门就被“咣当”一声踹碎了。13岁的曹恩民猛地从灶边站起,看见哥哥像捆柴禾似的被日伪军士兵绑着,粗麻绳勒进肉里——只因为父亲是倾向新四军的乡长,叔叔早已参加共产党游击队扛枪抗日。
“爹头天晚上揣着两个窝头走的,他知道这些人要抓他。”曹恩民的声音沉了下去。找不到父亲的日伪军士兵竟将怒火全泼在哥哥身上。鞭子像毒蛇般抽在哥哥背上,血珠瞬间浸透单衣,乡里百姓齐刷刷跪下求情,可皮鞭落下的声音比哀求更响。直到哥哥被打得昏死过去,敌人仍没问出父亲的去向,最终把人拖进了县城监狱。
那之后,曹家的日子成了磨盘上的谷粒。
腊月的看守所比冰窖还冷,哥哥的手脚冻得发乌。最后母亲咬牙卖掉了家里仅有的三亩薄田,换来了三支步枪和一袋子弹。典狱长掂着枪膛里的子弹,带着他们去见了日伪县长。“给我磕个头,人就能走。”日伪县长用烟杆戳着曹恩民的额头,“敢当新四军,就把你家坟头刨了!”少年的头低着,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。走出监狱时,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,他和哥哥同时攥紧了拳头:“这兵,非当不可!”不是为了混口饭吃,是为了让天下再没有随便打人的鞭子,再没有平白无故被抓的百姓。
战旗红:烂泥地里写就的英雄篇
1942年春天,曹恩民终于穿上了新四军的灰布军装。盱嘉游击支队的驻地在淮河岸边,对岸山头的日军碉堡像颗毒瘤,里面的鬼子和伪军三天两头下山抢粮。“他们说自己是‘中国人’永华配资,却帮着日本人烧房子。”曹恩民的眼神里燃着怒火。
1943年12月,支队就定下了突袭计划。曹恩民和战友们把浸了水的棉被盖在推车上,推着炸药包往碉堡冲。“鬼子和伪军正搂着抢来的酒肉猜拳,我们一拉弦,‘轰隆’一声,碉堡顶都飞了!”他拍着大腿笑起来,眼里却闪着光——那次不仅端了碉堡,还活捉了当地前来碉堡慰问的伪警察局局长,解救了被关押的二十多个百姓。
真正的硬仗,是后来的涟水阻击战。“烂泥地能没过膝盖,天寒得能冻掉耳朵。”曹恩民的声音低沉下来。敌人的火焰喷射器扫过来,战士们身上瞬间燃起大火,只能往烂泥里滚。“有的战友滚着滚着就不动了,烂泥混着血冻成了冰疙瘩。”七天七夜,他们在泥水里泡着,饿了就抓把冻硬的高粱米啃,渴了就捧一把带冰碴的泥水喝。
“电视剧里演的,不及真实的三成。”他摇摇头,“有的战士胳膊被炸飞了,还咬着牙扔手榴弹;有的刚喊出‘冲啊’,头就被流弹打穿了。”战斗间隙,幸存的战士们用冻僵的手给牺牲的战友擦脸,把炸烂的军装碎片拼凑起来,只为能认出他们的模样。
雪落在土地上,很快被染成红色。曹恩民说,那七天里,他总想起哥哥被打的模样,想起母亲卖地时的眼泪。“咱退一步,家乡就得多遭一分罪。”这信念,成了烂泥地里最硬的骨头。
智勇烈:雪地里炸响的炊事员之歌
1948年冬的山东南阳城,雪厚得能埋住马腿。攻城的命令下来时,曹恩民和战友们正趴在雪窝里待命。原定计划是挖地道炸桥头堡,可雪水渗进了火药,导火索“刺啦”一声灭了。
拂晓总攻号刚响,桥头堡的机枪就像疯了似的扫过来。“冲在最前面的战友,像割麦子似的倒在雪地里。”血珠砸在雪上,瞬间融出一个个红窟窿。曹恩民眼睁睁看着班长刚扬起枪,就被子弹打穿了胸膛,“那时候,心都像被攥住了。”
就在这胶着时刻,一个穿着白围裙的身影冲了出来——是炊事员老王,曹恩民的同乡,平时总笑呵呵地给大家熬小米粥。只见他扔了送饭的扁担,从牺牲的战士身上抱起炸药包,弓着腰往桥头堡冲。“机枪子弹嗖嗖地从他耳边过,他就像没看见似的!”
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桥头堡炸成了碎片。碎石像冰雹似的砸下来,老王却没再站起来。曹恩民红着眼冲过去,踩着还发烫的碎砖往城墙上爬。竹梯被炮弹打断,他就踩着战友的肩膀往上冲,“脑子里就一个念头:不能让老王白死!”那场战斗,他们牺牲了三十多个战友。
如今的曹恩民,总爱在上海家中的阳台上摆弄那盆仙人掌。阳光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,电视里正放着航母编队远航的新闻。“你看这船,多威风!”
“当年那些战友,要是能看到现在……”话没说完,老人的眼眶就红了。
从14岁怒目圆睁的少年,到百岁含笑凝视的老者,那些没来得及写在信纸上的话语,那些藏在枪林弹雨中的牵挂,终究化作了对这个时代的深情告白——而这片被鲜血浸润过的土地,正用日新月异的模样,回应着所有为它奋斗过的人。
这,就是最好的家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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